陈随之从城门楼上看去,岳西整块腹地已在继锋军口袋中,可,双方部队伤亡也可谓惨重。
王维仅剩的残军部队在争夺岳西时可是尽了这支残军部队的全力,这支不到三万人的军队的顽强程度,让陈随之和继锋军上下咂舌。他们的头领卢恒,带三千人突袭了陈随之继锋军大本营,确实打了陈随之一个措手不及。但,继锋军上下全是当年跟着冯立坚、孟怀儒闯荡多年、曾经在陆洲人狠恶的爪牙下存活下来的骁勇斗士,要么,就是这些斗士的徒弟和子孙,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因此,偷袭虽短暂让卢恒打了一个时差上的如意算盘,但,不过两炷香的功夫,继锋军迅速做出反应,扛起枪,执行反扑命令。
但卢恒部队几乎是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做出死守。
三万人和十五万人的对垒,更遑论,继锋军坐镇的,是大名如雷贯耳、能文善武骁勇善战的随之先生。
陈随之坐于城楼之上,眯着眼看远处拼命厮杀的卢恒。
此人,倒是值得他陈随之一番敬意。
能有勇气以三万抵十五万人,能有魄力带三千人偷袭敌方大本营,能在大势已去时依然保持将领的气度去顽强拼杀。
此人,值得尊敬。
在一切已见分晓后,陈随之丢开随身的手杖,这东西,不过是个派头,去迎接赢得了自己尊敬的人,不需要它。
陈随之亲自拨开沉重的城门,缓步走到已经满身是血、且中弹一次的卢恒身边。
卢恒此人,依然是站立着的。
他靠在身边一棵并不算完全直立但依然挺直的树干上。
“没想到,咳咳,鼎鼎大名的,的,随之先生,也会手下留情。”卢恒已无法完整叙述一句话,但依然努力组织出自己要表达的语言,且,眼神坚定,望向自己身前的陈随之。
陈随之淡淡摇头, 吐字铿锵:“不,是卢将军很顽强,你,和你的部队,值得陈某人敬佩。”
一时,站在陈随之身边的副官有些疑惑。
疑惑敌对的两方之间,这种莫名的,惺惺相惜的,和谐气氛。
“是我陈某人以多欺少。”陈随之紧接着开口,“我们,胜之不武。卢将军,王维归西已久,你依然忠心护主且顽强抗敌,死而后已,我陈某人羡慕王维能有这样忠心又赤诚的部下。”
卢恒依然倚着那棵不怎么直立的树。
他吐出一口鲜血,说:“对。王维就是棵歪脖子树,但是,他也是我卢恒认了十几年的主。我没护住他的命,自然要拼尽最后一滴血去守城,我无愧于心而已。”
话落,已骨折的胳膊,颇为难地从胸前衣服里掏出一枚玉佩,丢在地上,陈随之的脚边:“继锋军,你们赢了。王维华仪军将军卢恒,投降!”
丢在陈随之脚边的,是王维华仪军的军令符,是将领在战败后必须交出,表示投降的象征。
陈随之心中澎湃,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打败王维了吗?
是吗?
做到了吗?
他陈随之,打败王维了吗?
收复惠景国凤洲人的家国河山了吗?
让所有陆洲人投降了吗?
他和孟微擎、汪成渝、秦程铮一起,复仇即将全部完成了吗?
他,为冤死的挚友孟怀儒夫妇雪恨了吗?
他为当年枉死的锋扬会同志们张目了吗?
一时,太多感慨如鲜血,全部涌上了陈随之的大脑和眼窝。
变成了,剧烈的头晕和眼泪。
伴随着卢恒哽咽的一句:“我,投降。并,并且,为我的主子,主子当年的侵占和掠杀的行为,道歉。”
那棵不怎么直立的树,终于被卢恒的体重压倒了。
自此,以山北、冲南、岳西和湖东为四城的惠景国,全部被陈随之继锋军拿下。
而战后的流民安置、受伤百姓的治疗、伤残士兵的治疗和后期安顿、民房和土地庄稼的重建和百姓日常生活的恢复全部交由新上任的民生部部长秦程铮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