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偷偷去看了一个高中同学记录的生活,竟然因为看到别人幸福而哭了。
于我而言,她像是一个故事,是一个我这一生都不会经历的故事。她是我在这个多元世界中,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个二元对立的人。
不知是我的城市很小,还是她的名声很大,我在初中的时候,就能听到不同一个学校的关于她的不好的流言;于是在我没见到她之前,我对她的印象并不好,我觉得她是一个贪玩,不乖,不自爱的,学习不好的女孩子。
好巧不巧,我们竟然进入了同一所私立高中。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她很美,她有完美的脸,完美的身高,完美的身材。她美得犹如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明星。她是我在这22年中所见过的,离我最近的,最美的一个人。
我第一次和她对视着,彼时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闪烁着亮光,有我未曾见过的自信;她比我高,我抬头看着她,就像看到了一颗炽热的太阳。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我内心深处拥有一股想要让我低下头去的力量——那是自卑。可是那样的自卑,我竟有些琢磨不清,究竟是因为看见她让我感到了自卑,还是因为我本身就自卑。
我的家处在一个资源落后的城市之中。在那个大多数家长都认为只有读书才是唯一逃离大山的出路的地方,满分100分的成绩,90分已经处在中下阶段。
我本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爸爸妈妈为了让我能够拥有好的未来,带我去了大城市读书。自初一开始,我在懵懂的时候懵懂的学习,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是竞争的压力下糊里糊涂地考试。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学习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学习很重要。在那里,我拿着一张只有一个B的成绩单,就只能去上一所私立学校。一个B也就是80-85分;而在我大一给一名初中生辅导的时候,攥着她没有一个A的成绩单,我才知道自己曾经已经比很多人都很优秀了。看着她的成绩单,我不禁有些难过——她并不在意她的这张成绩单,即使她的爸爸妈妈很焦急。可是我曾经却因为那一份份一直徘徊着没有进步的成绩而感到急迫,自卑。我会因为那少的一两分而羡慕成绩更高的人,我在爸爸妈妈的期望下不断的对比。没有人告诉我,我很厉害;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还不够,继续努力,还能更好。”于是,对于初中的我而言,成绩成为了我看到一个人好坏的区分。
上了高中,我依旧很重视成绩;但是她不一样。她的成绩并不好,排在班里的末尾,她却不在意,还总是很开心。很奇怪,我喜欢她大笑的样子,每次看到她笑,我的目光也会被吸引住。看着她,羡慕她,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但是,我却又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很吵,话很多,她总是大大咧咧的,高兴的时候也不顾旁人地大叫。
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男生女生都有。在过去......直到现在都有在想,我这个人是不是注定和她永远都做不成朋友?当我自动匹配任何年龄阶段的我与她,每次得出的答案都是:永远都做不成;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这个世界的人,多多少是相似的;而我从未如此地确定,我和她,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她就像是在森林中自由飞舞的鸟,我每一次见到的她,总是笑脸盈盈的样子,会大胆地展现自己的才能,美貌,仿佛这个世界就是她的舞台;她的私生活也很绚烂,会去热闹的地方跟着劲爆的歌跳舞,会和七八九十个好朋友一起出去聚餐。她的爸爸妈妈不会管她的成绩,好像只希望她开心就好;她还会谈着一段父母都知道的恋爱,脱离学校和老师的管制化着自己喜欢的妆容。
我就像是自囚于笼中的雀,古板,安静,规矩;我不喜欢展现我自己,恨不得把自己逼到一个尽可能人少的角落里去;我喜欢独处,只会自己一个人去玩,去旅游,去享受......
她是自由的。
她的样子,是我向往的。
她的美貌、自信、大胆、自由、热烈、笑容、朋友,我都没有。
我羡慕她,却又有些奇怪又别扭的情绪。似乎这样的羡慕掺夹一些不喜欢。
......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她吗?
自我还没有上初中之前,我似乎也是那个样子——我很吵、话很多,大大咧咧的,高兴的时候也会大叫;我也有很多朋友,下课之后的晚上,也会三五成群男女孩子都有的出去一起玩;我的生日宴会上,也有很多很多的人,那时候的我也爱笑,也上过舞台,很大胆,很自信。
可是,到底是在哪里,我变了呢?似乎是来到大城市里——这里的人,似乎目的不纯;又后知后觉在小学时的那些友谊也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般真诚;我自认为重要的人在否定我的价值;我亲密的人觉得我做什么都还不够好;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在一个没有形成独立价值观的浑浊之中,为自己的懵懂买了单。就像是一棵伴随着风沙而成长的树,不知道如何成长也终归扭扭曲曲地成长了起来。
化茧成蝶,代价就是让曾经的“我”死去。
俘获新生的我,似乎又不是我;我变了,我变得沉默寡言,开始独处,不爱展现自己,也时常低着头,不闻不问。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重新审问我自己,当初我和她对视的时候,在她的眼里,我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原来是曾经的我。是死去的“我”。
是的。
我本可以生长为一棵笔直的大树,但没人教我如何做那棵笔直的大树,最终在风雪之中长成了这样一棵扭曲的大树。以至于我深知,我和她之间,能够分得如此的清楚。
她这么爱美,所以总是用相机记录生活;我也爱美,但我不喜欢记录。我在她记录的生活中看到了我曾经的高中的同学。也是在看到的那个时候,我哭了。我没有一张和那些同学的照片;甚至是高中毕业学校组织的毕业晚宴我也没有去。这并不是我被班级里的人所孤立,我只是没有一个能进入的小团体。
我是一个果断的人,习惯删东西,习惯丢掉那些过去有用但现在没用的东西。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实在过于心狠了一些;似乎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狠心的抛弃,只要我想。每一次下决心丢掉时,我都会问自己,我真的不会后悔吗?是的,我不会。现在回想那些丢弃的感情和物品,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触。当我看到她所拥有那些而因此掉眼泪,全权是知道自己不论如何都不会和她一样拥有着。
我羡慕她,也许是过去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但我们的经历不同,不知不觉中,我们背道而驰;若我当初不会去思考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去在意我的成绩,不去斩断许许多多与别人的故事,不去......也许只有拥有和她一样的经历,我才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与我的经历而言,我还是愿意做我自己。
就算是一棵扭曲的大树,我的枝干,也伸向了许多的地方。或许我不能看的更高;但我也能看得很多。
她就像是那散发着金光的太阳,而我,则是那轮沉默的月亮。
月亮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她的背后拥有太阳。
顺着时光逆流而上,我再一次透过她那双眼睛去看见——那个在我的背后照耀着我,让我发光的太阳,并不是她,而是曾经的自己。
多元的世界里,不会拥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反之,也不会拥有两片完全相反的树叶。
如果看到了,我想那应该是隐藏在最深处的自己罢了。